第两百五十五天。

楚牧元的识海,已是一片燃烧的地狱。

黑色的魔火舔舐着他神魂的每一寸,即将把他最后残存的理智焚为灰烬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他胸口处,那枚自进入埋骨坑后便一直沉寂的家传玉佩,骤然爆发!

嗡——

一股极致的、仿佛来自九幽玄冰的清冽之气,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,无视了一切阻碍,悍然冲入他的识海!

“滋啦!”

如同滚油泼上寒冰,那滔天的魔火与冰流甫一接触,便爆发出剧烈的冲突。难以言喻的剧痛,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从中间撕开,让他从无边的麻木中恢复了刹那的清明。

“呃啊……”

楚牧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,他颤抖着抬起手,捂住滚烫的胸口。他惊恐地“看”到,自己那本该坚固的铸心台,此刻竟已是千疮百孔,布满了即将崩解的裂纹。

他本能地想要停下这疯狂的自毁行为。

“老师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破碎,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无助与哀求,“玉佩……好冷……不对劲……”

识海中,燕赤霄的残魂剧烈地波动了一下,那一瞬间的惊慌虽然转瞬即逝,却也被楚牧元模糊地感知到。

然而,当燕赤霄再次开口时,声音却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与不容置疑。

“蠢货!这才是对的!”他厉声喝道,“你以身为炉,神魂早已过热,若无此物降温,你现在已是飞灰!这是你楚家先祖留下的最后庇护,它在吸收多余的煞火,助你复仇!你想让你父母的血白流吗?别停下,敞开识海,接纳它!”

先祖的庇护……助我复仇……

在极致的痛苦与对导师近乎盲目的信任下,楚牧元混乱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几个字。

他选择了相信这个他唯一的依靠。

他咬碎了满口牙齿,血沫从嘴角溢出。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,不再是抗拒,而是主动压制了那股试图拯救他的清冽寒意,将自己破败不堪的神魂,更加彻底地、毫无保留地向那焚天的魔火敞开!

“嗡……”

胸口的【道心鉴】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哀鸣。

那冰蓝色的光华,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,挣扎了最后一下,便彻底黯淡下去,重新变回了一块平平无奇的蒙尘古玉。

最后的防线,崩溃了。


时间失去了意义。

当楚牧元再次猛然睁开双眼时,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。

第两百七十天。

长达半个月的无意识锻造,终于结束。

他的瞳孔之中,两团暗红色的魔火缓缓凝固,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。他缓缓站起身,周身焦黑的死皮寸寸脱落,露出下面闪烁着诡异金属光泽的皮肤。

十二柄造型狰狞、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杀伐之气的兵器,如同忠诚的卫士,静静地悬浮在他身周。

有布满倒刺的骨刃,有厚重如山的战斧,有洞穿一切的长戟……它们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,发出阵阵渴望鲜血的低沉嗡鸣。

【百战狂兵】。

楚牧元随手握住其中一柄最长的锯齿战刀。

轰!

一股远比之前庞大精纯的力量,从念兵中倒灌入体,瞬间冲破了他苦苦未能突破的瓶颈。他体内的灵力与煞气交融奔涌,修为节节攀升,稳稳地踏入了金丹中期!

力量……

楚牧元闭上眼,沉醉在这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之中。主宰一切的快感,让他几乎要呻吟出声。

然而,就在这一片亢奋之中,他那被魔火淬炼过的神识,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。

从地底深处,从那无尽尸骸的更下方,传来了一丝极度隐晦的、冰冷的窥探感。

那感觉,带着一种病态的“贪婪”与永不满足的“空虚”。

就和他来时路上,见到的那些被吸干了所有生命精气的皮囊,一模一样。

楚牧元脸上的陶醉瞬间凝固。

他如芒在背,猛地低头看向脚下的骨山。

这片古战场,并非只有他和死人。